不过她余光扫到车辕上的那个黑衣人,软软地瘫在那里,脑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着,若不细看,还以为他睡着了,只是在陆清雨这个医学专业人士眼里,他脖颈已经断了。
    是弘羽拧断的?方才那声轻微的脆响,就是黑衣人脖颈发出的?
    陆清雨的眼睛顿时模糊了。
    这意味着什么?
    弘羽背叛了组织,从此将无从安身,甚至性命不保!
    是为了她吗?
    她呆呆地看着弘羽,发现这厮依然专注地用拇指摩挲着她的面颊。
    陆清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在给她擦泪。
    天,这是铁树开花了吗?
    弘羽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傀儡?
    她难以相信地晃晃脑袋。
    夜风拂过车帘,飞起的车帘一角扫过她的脸,她瞬间清醒过来,忙推着弘羽,"快,咱们快逃!"
    刚才黑衣人说弘羽还有个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如今弘羽杀了黑衣人,他的主子还不得清理门户啊?
    弘羽似乎还没擦够她的眼泪,颇有些委屈地眨眨眼。
    恐惧占据了陆清雨的心头,她没心思安慰他,急吼吼地,"会驾车不?驾车跑得快!"
    弘羽傻傻地望着她。
    "老天爷,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陆清雨哀嚎一声,一咬牙,撩开帘子钻出去,一脚把黑衣人给踢下去,自己坐在车辕的位置。
    "驾!"摸着鞭子,她狠狠抽了马臀一下。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发疯般往前跑。
    陆清雨被这冲劲带得一歪,挽着缰绳的手就被勒住,情急之下又腾不出手去解,疼得她泪水涟涟,差点儿没有厥过去。
    一只大手伸过来,先把她歪倒的身子固定住,接着,又把缠绕在她手上的缰绳解开。
    疼痛消除,陆清雨吸着冷气揉着勒破皮的手心,头都不回一下。
    她还在气头上呢,这个该死的家伙!
    弘羽不声不响地接过鞭子,驾轻就熟地赶起车,那只揽着她的手始终都没松开。
    陆清雨算是看出来了,不管弘羽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只要她去做,他肯定跟着,有危险,他一定会出手相救!
    如此,她有门道了。
    身后响起奔马的声音,马蹄踏地,掠起一阵狂风,林中惊鸟飞窜,注定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她死死抓住弘羽的衣襟,唯恐摔下快要飞起来的马车。
    没想到弘羽驾车倒是把好手,不过是平平无奇的马车,竟被他驾驭得像是一艘灵活的小船,在坎坷的黄土路上,飞速前进。
    "不能回家,先甩开他们。"陆清雨手指斜斜一伸,弘羽心领神会,朝着黄土路另一端驶去。
    陆清雨松了口气,弘羽是个死士,那身后追来的人绝不是什么好人,杀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要是叫他们追到自己家里,她娘还有牛角洼的村民们还能有活路吗?
    也不知道弘羽明不明白她的意思,反正她一指过去,他就立马掉转马头,两人无形中竟然配合地相当默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陆清雨只觉得心肝脾肺肾全都错位了,一张脸被飞沙走石打得麻痛,都失去知觉了。
    此时的她,连神志都有些昏沉,手早就忘了抓住弘羽的衣襟,幸好弘羽一只手揽着她始终没松开,她才不至于被甩下马车。
    只是经过这么一番狂奔,他们的马车明显快散架了。
    驾车的马大口喷着白气,速度越来越慢,显然已经体力不支。
    后面的人马层层围了上来,弘羽把陆清雨往怀里揽了揽。
    陆清雨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眼睛盯着那一个个戴着宽檐斗笠、一身黑衣黑裤的黑衣人,惊慌不定。
    足有十来个人,弘羽怎么对付得了?她今晚怕是小命交代在这儿了。
    "背叛主人者,杀无赦!"为首一个黑衣人阴森森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晃了晃手中的鬼头刀。
    昏暗的光线中,刀刃上发出一股瘆人的冷芒。
    带着冷冽杀气的鬼头刀当头劈下来,陆清雨眼睛一闭就往弘羽怀里钻,倒不是她矫情,实在是恐惧下的下意识反应。
    耳边叮当一声脆响,接着就是一声惨叫,似乎有重物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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