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还是「哼」。
校内路灯在繁密的不知名树下朦胧斑驳,安静空荡如鬼蜮。
宿管十一点半锁门睡觉,过了点就得拍门叫醒阿姨,还好车速飞快,门没关,一楼堂前还有人坐着。
白日枯坐,已干的汗渍粘在身上,我冲洗好了爬上上层床铺才发现其它几个都没睡,一个个手机亮着。
我睁眼对着站起来能抵到肩膀的房顶,很黑,包括今天一天都是,漫无尽头的黑。
……。
八九月的日照并不像夏至时那么充足,并不会在五点就射下阳光,可也并不会迟于六点多。
然而现在是一个昏晦无风的早晨。
可能今天天气不太好。
上午集合没多久,黑云如期而至,风很大,看样子会有一场暴雨。
这种情况自然是练不成了,教官下令解散,我却依然留在操场上,突然很想看看大学里的第一场雨。
让人失望的是,尽管气压很低,风声浩大,雨水却来得缠绵而纷杂,准备迎接的暴雨最终成了纠缠温热的雨丝。
我期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宣泄,却求而不得,就连身下的草地也是柔软的。
内心的火很热,身体也烧起来了,醒过来后,是跟医院病房一样布局的房间。
大学的校医院就在操场的一侧,门朝路边背对操场。
喉咙很干,四肢很软,有冰凉的液体从手背注入身体,凭借浅薄的常识,我发烧了,仅仅是因为挨了点不大不小的雨。
坐起床头,看不到第二个人,也来不及寻找到底是谁把我送进来的,因为渴得厉害。
就在我忍不住要喊人的时候,巧玉从门外进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的她比往常眉清目秀得多。
「啊,你醒啦!。」
「能帮我倒杯水吗?。」
「哦!。哦!。」
却见她从包里拿出了我的水杯。
超过500毫升的活力注入,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我杯子怎么在你这?。」
「看你躺在地上淋雨,喊你也没反应,所以找人帮忙把你背进来了。医生说你中暑了,然后又开始发烧,你的杯子就放在主席台下面,我顺便拿回来的。」
我揉揉头发,才发现头发是干的,不仅如此,上半身也是光着的。
女生当面,「这个……。我……。」
她红着脸解释,「医生说你体温过高,所以我帮你把上衣脱了擦干散热……。」
越解释越小声。
我是比较直没错,但不代表我是个木头,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却并不想接受。
所以我只好装傻,「谢谢了……。」
「没……。没关系……。」
她慌乱的目光中透着渴望,我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渴望却又无法言明的卑微。
两瓶水吊了一个多小时已将尽,护士进来拔针管打破了尴尬的沉寂。
我套上潮湿的上衣,原本是预计吃饭的,站起来才发现她和我相同的装束,还是训练时的墨绿色迷彩军装。
虽然饿得厉害,但还是得先回宿舍拾掇一下。
约好了离女宿舍楼最近的第四食堂,回去换了身衣服赶到时人并不多,却也不少,因为天空乌云未散,雨丝零落,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倾盆如注,所以今天一天的训练都取消了。
这对刚经受六天酷烈的学生来说是难得的好事。
饭量大了不少,快吃完时她才动了一半。
长桌隔了两个座位也坐了一对学生,不是单纯的男女同学,因为同学之间是不会相互喂饭的。
「吃完了?。走吧。」
回过神来桌上两个盘子已经干干净净。
刚进宿舍,暴雨降临,隐约传出雷声。
我伫立窗边思绪神游天外。
家里还好吗?。
下雨了没?。
打雷了没?。
她会不会又怕了?。
我希望那边万里晴空,这并不是什么幻想。
道路两侧一边大于倾盆一边滴雨不落,就像在中间划下了一道连上苍都无法逾越的界线,也不是没见到过,那得追溯到最早的巷院。
惊雷终于炸响,内心深处却又希望那边的天气一如此地,记忆中每当这个时候总是她与我最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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