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只以职位相称。他们提起这个容郎,都说他出身世家,入仕初任便是清贵之职,又尚了公主,前途无量如此!
景令瑰知道东宫的人要把容亘从身世到才学再到婚姻夸了个遍。他每每听到一些人夸耀容曜瑞,仿佛他是他们家的女婿和姐夫一样。太子内心的轻视和担忧面上不显罢了。
轻视的是,即使容亘再怎么前途不可限量,也比不上他。担忧更多是因为姐姐,毕竟父亲的态度捉摸不定;其实也有几分是惜才,毕竟他是有才学且难得有德行的人,将来应当是贤臣,加上这些关系,必然是天子近臣,岂会仅仅在秘书监当个官呢?况且,他对阿姊也不错。
想到这里,景令瑰下意识揣测圣意,企图为父亲规划一条清醒的用人路线……阿耶,千万不要动容曜瑞。
“妾拜见太子殿下。”
景元琦一身水碧色的襦裙,裙裾飘逸,衣袂飞扬,倒是让朱梁金灯的东宫浮出了点江南秀青之意。太子殿下面颊不禁上扬,眉目也舒展开来。
见她行此大礼,景令瑰依旧不是很开心,虽然他知道礼法不可废。紧接着,旁边的人也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容亘毕竟新入官场,而且来之前公主提点他,不要畏惧太子,多拉近关系。景元琦没告诉他的是,因为姐弟关系不错,她倒是觉得见弟弟越要慎重。毕竟太子可废可立,她不能拿阿归开玩笑。
在外人面前表演的礼节结束后,叁人终于可以说些家常话。景令瑰命人准备好茶具,景元琦有些惊异又觉得好笑,她实在难以想象弟弟私底下风雅用茶的样子。不过他又是什么时候爱上这些的呢,她也不知道。
“阿姊,身体还好吗?”
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景元琦一愣,“回殿下,自是好多了。”
寒暄过后,景元琦终是忍不住提起那些事。
“阿归,那日见过母亲后,我们有些事想问,你也许知道一些。”
容亘扶住茶碗的手微顿。原来这姐弟俩是这样相处的,两小无猜,应是极好。
太子在此时却看向了他。容亘接着公主的话继续说道,“殿下,皇后沉疴,不知可有良医?”
景令瑰掩去眼底的涌动,平静回答,“皇后的病,难以治愈。”
“阿归,你……见过皇后吗?”
景元琦不想遮掩,直截了当地问。
景令瑰沉默了一瞬。他先前觉得,有些宫闱朝堂之事,他能把阿姊掩护在身后的,阿姊自是无需知道。可架不住有些人情愿阿姊知晓,哪怕以一种不堪的方式。
“后宫巫术大行,想来陛下应是不会再让你们去了。”太子略带愁容,叹息一声。
巫术?
容曜瑞存了疑问。景元琦捏紧了手指,一阵刺疼之后,心下了然。
“阿姊今天过来,只是想说这些?”景令瑰垂眸,凝视着无暇的玉杯。
怎么会只提这些,可当真要说出口的时候,万般尘事被堵住不得宣泄。她望着这陌生冰冷的东宫,恍惚了一阵。
“阿归,长公主和驸马……”
看来积压在她胸臆的事情里面没有他。景令瑰错开她的目光,侧过脸,轻笑了一声,“放心吧阿姊,与其替别人担心,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说着,景令瑰瞥了一眼容亘,“还有曜瑞。”
容曜瑞差点呛住。他察觉出来太子的不悦,上前替她辩解,“太子殿下,公主自皇后出事便深感忧虑,思来想去,只有太子可以解惑。长公主和驸马多年来不合,将公主牵涉其中,而公主对此夫妻私事所知甚少,所以同太子商议一番。”
景元琦也从座位上同他站在一起,倾身道,“太子殿下,恕妾失礼了。”
景令瑰捏紧了光滑清凉的玉盏,看着这对夫妻携手站在堂下的画面,喉咙动了动,语气也还是软了下去,“是本宫失虑了。你们无需在意。”
说完他就后悔,为什么要自称本宫,为什么要说“你们”。如果没有容亘,他跟姐姐说话也不必如此弯弯绕绕。
似乎想抓住她,太子的话语中带了几分安抚和讨好,“坐吧,今日我们继续谈谈家常,聊聊其他事。”
接着也没能聊多少。等到他们要走的时候,景元琦留恋的目光在景令瑰的衣衫上来回扫了几次,犹如清潭上聚起缕缕烟云,她终是深深凝望了他一眼,难以望穿他的心思而言不尽其意,“太子殿下,注意保重身体。”
景令瑰含糊应了下来,“好……来人,送公主和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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