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说瞎话,也不容易。他竭力忍住,眼珠一瞥,见钱谦益神色还是平静如常,倒是真的佩服他的定力了。
“那供出阮大铖的却是谁?”钱谦益问道。
“便是阮大铖这厮的家仆阮旬。”陆彦章显得胸有成竹,很有信心。
他一拍手,叫大堂上侍立在旁的小吏去把阮旬带来。
也就片刻功夫,一个头发灰白披散成一团乱草的老汉,被衙役拖了上来。
往地上一扔,那老汉被拖的时候,头垂着,倒似是一个死人。
被扔在地上的一瞬,哎呦一声,蠕动扭曲起来,这才显出是个活人。
这阮旬吃力地用胳膊撑着上半身,缓缓抬起头来。
目光触及陆彦章,身体猛地一发抖,显然对这陆彦章甚为惧怕。
也顾不得再看周围,赶紧垂下头去,近乎呻吟地哀叫道:
“陆老爷,我已经都招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莫要再打了。”
显然他在陆彦章手下吃的苦头不少。
钱谦益皱着眉头看着这阮旬,问道:
“就是他招认阮大铖派刺客暗杀元岳公?”
陆彦章颇为得意的点头,说道:
“这贼厮,在义民包围阮宅前,还想逃跑,亏得竹亭有先见之明,让本官先安排人手在这厮快要出城时,将其一举拿获,”
汪汝淳忍不住道:
“陆大人倒是很听这吴昌时的话。”
陆彦章瞪了一眼汪汝淳,不悦道:
“这是什么话?竹亭是后辈清流中的俊才,他出的主意高明,为何不能听?”
汪汝淳呵呵了两声,点点头道:
“确实高明,在下也没说不能听啊。”
陆彦章冷哼了一声,显然觉得汪汝淳的态度根本不是认错,还是带着讥刺。
只是他也不便发作。
“那捉到这阮旬之后又怎么样?”钱谦益问道,他赶紧岔开问题,免得陆彦章继续和汪汝淳纠缠。
“起先这厮还嘴硬,死活不肯招认。本官给上刑之后,这厮无法抵赖,终于招供,这行刺案确实就是阮大铖幕后指使,这供纸已经画押”陆彦章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得意笑容,显然觉得自己颇为能干。
“哦,这么说,伯达兄办的案子,难免有些屈打成招的嫌疑。”钱谦益捻了一下胡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钱受之,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屈打成招?”陆彦章勃然变色,怒气冲冲说道,脸皮都有些发红。
他一生气,连钱谦益的号,都不愿意叫了,叫起钱谦益的字来了。没有直接叫名,总算他留着余地。
“伯达公息怒,息怒。”钱谦益见陆彦章发怒,连忙安抚。
“牧斋,你这次从北都回来,越发不成话了!”陆彦章怒气未平,气愤愤道:
“你也是东林前贤一手提拔起来的,当继承前贤傲骨,为民请命,抵制乱政才是。”
钱谦益笑而不语。
陆彦章继续说道:
“你在大朝会上,没有和蕺山先生、石斋先生,还有你的座师曹公一起犯言直谏,而是留在朝内,东林诸友也并不苛责于你。若是正人君子都一起受惩被黜,朝中无人矣。”
钱谦益拱手道:
“多谢诸友体谅。”
陆彦章哼了一声,接着道:
“你既留在朝中,又接了南直巡抚之职,便当好生利用这机会,扶正祛邪。东林同道也不指望你能公然斥责圣上过失,但在遇到这等重案时,却大可借此重挫媚上**之气焰。群小若受严惩,正气自然舒张。
“正气舒张,则皇上之乱政自然各处渐受抵制。稍假时日,便可以纠偏矫弊,让圣上自知其非,此路不通,必然改弦易辙。”
钱谦益拍手道“
“伯达兄,这番高论,果然精彩!”
陆彦章也不知钱谦益的赞叹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有所讥刺。
他一拂衣袖,说道:
“这岂是我一人高论,不过是正人同道共有之见。这等见识,吾以为钱受之当比吾更明白才是,毕竟汝曾亲受顾泾阳之耳提面命。”
钱谦益正要说话,却听得外面人声嘈杂,脚步声沓沓。
显然又有不少人来这刑部大堂了。
也就片刻功夫,就有十个人进来。
钱谦益转头一看,为首一人赫然就是遇刺的南京户部尚书兼吏部事的郑三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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