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微笑道:“小女态度比我还激烈,我还说得委婉,昨天小女却是自己出来,把那杨作霖痛骂了一顿,说得他掩面羞愧而去。连龙友也尴尬万分。”
钱谦益抚掌笑道:“令爱真是烈性,只怕寻常文弱书生,当真匹配不上。”
阮大铖叹道:“正是如此,我从小教她读书作文,她自己还练武,心气甚高,平时也常男装出游。我也觉得她有些太野了。只怕不太好找婆家”
钱谦益眉毛一扬道:
“那吾来做一回月老,给令爱推荐一位良配,不知圆海以为如何?”
阮大铖道:
“不知牧斋为谁作伐。”
钱谦益道:
“说来这位,也不辱没令爱。是当今锦衣卫掌印左都督阎丽亨,圣上亲自提拔的俊才,正当青春,正是择配之时。相貌人品才能自然更无须多说。”
阮大铖听到是阎应元,却犹豫起来,踌躇道:
“这……”
汪汝淳道:
“莫非圆海公对阎都督这等女婿还不满意?”
阮大铖苦笑道:
“哪里?只是阎都督身份太过显赫,小女只怕高攀不起。”
钱谦益见他神态,略一思忖,便猜出他在担心什么了。
点点头,捻着胡须道:
“圆海莫非是担心与锦衣卫掌印联姻,太过引人瞩目,对圆海将来的仕途有妨碍”
阮大铖的顾虑被钱谦益一语道破,只得道:
“知我者,牧斋公也!”
钱谦益说道:
“圆海有此顾虑倒也有理。那罪阁钱龙锡与原来的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徐本高联姻,确实也招人议论。不过以鄙人之见,圆海剧作上才华不输于汤临川。何必眷恋官场?如今圣上推行战时新政,所用之人,也都得宜。也不缺圆海一个。做官只是一时,文坛留名,却可以垂于千古。”
阮大铖见钱谦益竟然直截了当劝他不要再去做官。
虽然说他剧作才华不下于汤显祖,这等赞美,他听了也很舒服。
但是他阮大铖也是在仕途上有野心有抱负之人,自觉政事军事上的才能也超出凡庸,岂是自甘平庸,老于田下之辈。
他这段时间,如此费心卖力替钱谦益出谋划策,包括推荐人才,当然不是想做钱谦益的幕僚,也不是单纯报恩。
而是希望由此能让钱谦益见识他的才能,好向皇帝推荐他。
却不料,钱谦益反而劝他打消了继续做官之念。
他脸上顿时显出不悦之色。
钱谦益看阮大铖表情有些不快,也知道自己说得未免太过直白。
一旁的凌濛初见谈话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打圆场道:
“圆海公不要误会牧斋公的意思。如今推行战时新政,一切措施都只是围绕扫灭建虏而发。大政方略都已定。圆海公便是出仕,做得再好,将来在史书上,也不过冠以循吏之名,有何光彩?圆海公的抱负不说和管仲孔明相比,至少也当如神庙初的张太岳,不妨先闲居几年,等建虏被灭之后,再展宏图。”
阮大铖听得凌濛初,这么一说,想了也想,觉得倒也确实有些道理。
现在出仕,做得再好,其实也就是一个执行工具。
阁臣里已经有了陈仁锡、徐光启、温体仁这等能人了。
自己勉强挤进去,意思也不大。
他正沉吟间,从堂后忽然走出一女,说道:
“父亲,凌伯伯说得有理。”
钱谦益定睛一看,此女却正是阮大铖的女儿阮丽珍,他向阮大铖笑道:
“当日,我登门想见令爱,令爱拒不相见。今日却自己出来了。”
阮大铖连忙道:‘我这女儿任性惯了,牧斋勿怪。’
一边叫阮丽珍向钱谦益赔礼。
阮丽珍向钱谦益微微屈膝,道了一个万福礼。
钱谦益看向阮大铖,说道:
“令爱想必一直在后面听我等谈话,她这出来,意思可是极明了。圆海何不成全了她。?”
阮大铖自然明白钱谦益的意思。
阮丽珍既然见过阎应元,想必对阎应元也非常欣赏,倾慕有加,也起了许身之意。
刚才听到谈话,见阮大铖有意拒绝,心情难免急了。
现在听见凌濛初的说法,就出来劝他接受了。
阮大铖摇头叹气,用手指着阮丽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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