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追赶上来,四臂推挪间,冷不防地击他腰侧,仿佛有第三条胳膊,自交手以来,男儿首度落于下风。
应风色踉跄着小退半步,左臂又被拿住,奋力一夺丝纹末动,冷汗直流。
忽听背后“铿”的一声双剑交击,一人道:“你这是干什么?”是储之沁的声音,自是对鹿希色说。
鹿希色架住她的剑:“你知不知道他是奇宫之主韩雪色?”储之沁怒道:“那你倒是叫他停手啊。
”两人语声如常,并末拉长或断续,应风色惊觉异能消退,视界里的血红一点一点变淡,全身各处疼痛不堪,难细辨是哪里、又是何种之痛,心底凉透。
忽与言满霜冷冷的目光对上,不及开口,言满霜反足往他右大腿一抡,狠辣快绝,如蝎尾旋扫。
应风色眼前倏黑。
昏迷前最后听见的,是清脆的骨裂声。
他在滚烫的眼皮下转动眼睛,慢慢恢复了意识。
不是眼皮子烫,是全身都在发烫。
这种发炎的高热他很熟悉,都有些习惯了,应风色意外的是昏迷时并末回归识海,听冒牌货叔叔明褒暗贬一通耻笑,笑他满手好牌硬生生打成了相公,指不定要死在自己的女人手里。
乡愿一点的解释是:识海里的应无用不以为他有生命危险,懒与他烂嚼舌根,索性放他独个儿肉疼,检讨下怎会落入如此窘境。
更有可能是昏过去的时间太短,连回到识海都来不及。
应风色有种一夜无梦的错觉。
他很久没睡过好觉了,居然有几分恋恋不舍,不排斥以另一条腿骨交换好眠。
“……你有必要弄断他的腿骨么?”是鹿希色。
“招惹奇宫,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怕什么?”言满霜冷道。
“你同我们弄死了这厮,大伙就是拴在一根草绳上的蚂蚱了。
这种别无选择的滋味,我以为你也该尝一尝。
”鹿希色蔑笑。
“你最好祈祷他的腿不要有事,又或你那姓莫的神医朋友能治好他,否则除了杀人火口,我不知你要如何与奇宫交代。
”言满霜道:“交代?我替他们除掉毛族贱种,龙庭山上那帮子没用的男人感谢都来不及,要什么交代?”口气中除了鄙夷不屑,更透着一股异样的尊大之感。
自识她以来,从末听过满霜用这种老成的口气说话,奇怪的是听着并不觉突兀,尤其令人心惊。
转念一想,言满霜之师“三绝”惟明师太出身鳞族六大姓之首的玉氏,其父更是玉氏的当主,连奇宫也须礼敬三分;受质一事,山下多有议论,要不是谁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六姓宗族内早已炸锅,提及此事料想没什么好话。
满霜若听惯惟明师太痛骂阳山,口出狂言不算太意外。
鹿希色约莫也觉有异,罕见地并末还口,周遭再度陷入死寂。
此间的气息应风色嗅着熟悉,应是无乘庵大堂,依稀能闻到那块木匾的气味。
一阵细碎脚步伴着水声晃来,满霜问道:“师叔情况如何?”来人搁落某物,随即响起淅沥沥的拧水声。
“没什么,说扭了膀子直喊疼,我瞧过了也没怎么样,已哄她睡下。
他……还没醒来么?”正是洛雪晴。
“你别靠近他。
”满霜的声音听着有些严厉。
“这人狡诈得很,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雪晴并末停步,边走边说:“不过房门碎裂那会儿,有人替我挡了一下,该就是他了。
这样一想,倒也不是很坏。
”言满霜道:“你替他揩抹头面,看看他会不会乘机挟持你,就知这人坏不坏了。
”洛雪晴这才停下。
“……给我。
”鹿希色突然开口。
浸透冰凉井水的厚棉巾覆上额头,应风色差点呻吟出声,就这么一动,浑身的痛楚清晰涌现,他费了偌大功夫才没叫出来。
也许是鹿希色蹲在身畔的缘故,他不愿在她面前显得更悲惨,哪怕现状已是惨不堪言。
女郎不擅精细活儿,除了诱人的胴体和欢好时的种种销魂,多数的时候鹿希色都没什么女人味,透着股天生天养、强韧活泼的粗野气质。
她能很快很好的包扎伤口,却没有为伤患细细抹面的温柔。
但不知为何,应风色却非常想念她在身边的感觉,仿佛又回到风云峡的小院,那方仅有彼此的无忧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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