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叶藏柯抱臂良久忽抬头露齿一笑。
“咱们少不得要走一趟那捞什子迎仙观瞧瞧观子里藏得有哪一路狐仙了对不?”
柳玉蒸说她是石溪县芰后村人与其姊柳玉骨投入邻郡一个叫“玉霄派”的小门派这里的“邻郡”应是南元郡几乎是东海道最南端离白日流影城所在的朱城山不远距离此间却不是三两天的舟行可以抵达除非羽羊神当真会缩成寸的仙术道法决计无法召唤姊妹俩进入降界。
反过来想柳家姊妹绝不能在南元郡而是在左近。
关键就在“迎仙观”三字。
迎仙观位于执夷城郊数百年前香火曾经鼎盛一时到我朝肇兴时已然破落得不成样子;被玉霄派买下修葺成如今的样貌不过就是近十年间的事。
执夷城乃东海道西界是进出央土的门户其风俗比起东海各更近于京师平望武林人在央土活动可能多于东海本柳玉蒸的两位师傅没向她提过有奇宫某种程度上也不无可能。
发源于南元郡的玉霄派不知何故搬进了执夷城郊的迎仙观从此成为一支以央土为主要活动范围的势力故本派弟子不忘在玉霄派的家门上缀以“迎仙观”三字以免外人往南边找去扑了个空。
应风色过往赴白城山时执夷正是水路的终点在此弃舟登岸整补过后改换车马轿舆往埋皇剑冢进发。
那时的执夷城尹可不是“飞鸣刀”马长声少年的世界也还没有骇人的幽穷降界或可怕的刀鬼;蓬舟越接近古老石头城郭难免生出“深入敌营”的悚栗与兴奋。
叶藏柯比他从容舟行无事便在舱中与他比划拳脚谈论武功不仅为应风色解破几处“天仗风雷掌”的疑难窒碍还把“元恶真功”的心诀传授给他。
“应兄弟你奇宫擅长心识之术这门武功靠想像突破血肉经脉的侷限传授我的那位异人使出来直如鬼神天凡夫俗子绝难抵挡。
”叶藏柯仰头痛饮了一口眼神复杂很难说是憧憬、缅怀抑或心旌摇动难以遏抑片刻才叹了口气摇头笑道:
“那位异人说得对以我的资质这辈子是难了我没有什么奇想天外的伟大心思注定练不成这门神功。
你的资质胜我百倍假以时日说不定能练成此功继承异人衣钵。
”
他传授时毫不忌讳有操舟的舟子或靠岸歇息时码头摩肩抵踵真个是旁若无人。
见应风色神色有异一怔之间会过意来哈哈大笑:“你老哥我呢平生从没磕过头拜过师傅……不对其实是磕了头的只是人家不肯认我这身武功当真是天生天养凭空得来从此信了‘百川纳海各有缘法’。
说不定操舟的老哥因此练成了你我练不成的神功那才叫有趣哩。
”
应风色陪着笑了会儿暗忖:“舟子若有此慧留之必成大患。
”但二人相处融洽连日来他对叶藏柯的性格已有了解知他不会欣赏这种想法遂闭口不提。
各处水陆码头较日前松缓许多军士或赤炼堂徒众均急遽减少几乎恢复往昔样貌叶藏柯反而蹙起浓眉忧心忡忡:“这代表东镇知情啦料想此际封锁码头已然无用徒然扰民兼且走漏风声而已说不定正在彻查两湖大营即将有什么翻天覆的大动作。
我该往湖阴湖阳一趟看看能不能捡些边角料儿。
”
“那……迎仙观那厢便不去了么?”应风色小心翼翼掩饰不满不欲在这当口得罪这位大靠山连拳头都不敢捏。
但哪怕叶藏柯就此离去他也要想办法和柳玉蒸见上一面——
离山越久先前那股纠结徘徊的心思越淡越发想念起那夜瓣室里的旖旎。
柳玉蒸不比无乘庵诸女此后或再难于降界相见若有机会那三件事何妨在少女的身上验证一番?玉霄派除天予神功来历成谜料想师长们技艺平平才教柳玉蒸的武功乏善可陈;由小见大不会是什么险。
“还得去。
到门前了岂有回头的道理?”叶藏柯三口并两口和着酒水咽下干粮拍去手上的碎饼屑也不见他使什么身法如一片枯叶被狂风刮上岸似的离开船头时扁舟晃都没晃修为之高足令应风色咋舌稍敛心神。
人说“大隐隐于市”。
这小爿码头泊满箭舟卖虾蟹渔获的、卖日常用品的各式小吃还有刮面理发的……摊贩们栉比鳞次比龙庭山下的集子还更热闹些却非漕运所致。
人潮是以附近一间旧庙宇为中心辐射开来绕了一匝又一匝远远便能见得门楣上被香火燻黑了的“迎仙观”三个磨盘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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