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才一松手,眼皮又慢慢睁开。
他心口一震,再次阖上。
却又睁开。
一次、两次、三次……
怎麽合,怎麽又睁。
像是在质问,像是在不舍,像是在控诉。
「娘……」他哭声颤抖,嗓子像被火烧。
「娘……你解脱了,闭上眼吧……」
「娘,你是不是还有什麽遗愿……是不是怕我照顾不好自己……」
「娘,不要担心我......」
他一遍又一遍哀求,眼泪打Sh母亲的衣襟,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每一次眼皮再次睁开,他的心就被割裂一次。
最後,他再也撑不住,整个人伏下去,额头紧紧抵着母亲的脸,哭声压在x腔里,闷得颤抖:
「娘……求你了……放下吧……」
烛火摇摇yu坠,他浑然不觉,只是一味地喊「娘」,喊到声音全哑,只剩无声的口型。
停棺已有两日,灵堂内......
陈知衡颤抖着取出两枚木片,对着母亲的灵位。
「娘……你在那里,安好吗?」
木片落地——好。
「娘……你怨不怨我?」
木片再落——不怨。
「真的吗?」
木片再落——真
「娘可别骗我...」
木片再落——没有
泪水决堤,他还不放心,一遍又一遍问:「娘,你真的不怨吗?真的过得很好吗?」
木片接连落下,声音在空旷灵堂里回荡,每一响都像敲在心口。
皆是好,不怨;直接数十次後,才是笑筊、盖筊......
他怔怔望着,唇角牵出一抹苦笑:「是不是……我问得太多,把你都问烦了?」
说完,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砖地上,呜咽着:「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
「如果...如果我能求道成仙,是不是还能再当你的孩子...」
「是不是能见到你...」
灵堂静得出奇,只有烛火劈啪声。
他伏在地上,抱着棺木,哭到力气耗尽,终於沉沉睡去。
被借钱却无人归还,被背叛却只能轻叹。
病T每况愈下,痉挛割心,呼x1困难。
夜里无眠,膝盖溃败,痛得嘶吼,连大街上都是他的声音。
白雾里,他一次次重演...
每一幕都不是回想,而是重新经历,真实的再来一次。
而他的心,被一刀一刀的割裂。
忽然,眼前画面消失,自己又重新置於黑暗之中。
周围依然雾气缭绕。
白雾压下。
「弱r0U强食。这世间苟活,善……又值几何?」
声音响起,他抬头,看见另一个「自己」立於雾中。
黑袍加身,瞳孔如渊,冷冷俯视着他。
「你守着善,守着三观,自以为坚定不移。结果呢?」
黑袍声音低沉,一字字如锤。
「一生困苦,病痛缠身。被人欺,被人骗,被人践踏。
而那些羞辱你的人,反倒安享荣华,寿长权重,纵情放肆。
我问你——善,有何用?」
他步步b近,冷笑声如裂石:
「你还信因果?信善有善报、恶有恶罚?
天道未崩之前,功德业报又是什麽下场?
律法、道德,全被权势践踏如泥。
如今天道俱灭,更遑论因果!」
声音越来越狠:
「来生?那还会是你吗?
地府清算?为何不现世?
别自欺了,一切--皆是虚妄!」
质问如万钧雷霆,x口被层层碾压。
陈知衡沉默。
因为这些话,他何尝没有想过?
——「无愧於心就够」,会不会只是自欺?
——天道未崩时都无报应,何况如今?
——说「不争」,可自己又争得过谁?
是啊。
这世上,往往心黑手辣之人,反倒寿长权重;厚颜无耻之辈,反倒笑语安稳。
而自己呢?
自小被教导要善,要正,要勤读书。
结果落得满身病痛,药石无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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