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斜照在工曹官署的窗棂上。竹影被夕yAn拖得老长,光与尘在半空交织出一种静谧的暖意。
书房内,只剩下林睿与邓艾两人。
案上茶气袅袅,林睿亲手为那个仍显拘谨的少年倒上一杯热水,语气平和而温润:「士载,听闻你自荆州远来,路途艰难。可还有家人?」
邓艾怔了一瞬,双手紧捧陶碗,热气氤氲间,他的指节微微颤抖。片刻後,他低声开口,那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紧张与颤抖。
「家中……只剩母亲一人。」
那声音像被风打碎的竹帘,断断续续。林睿不cHa话,只静静听着,让少年自己打开心结。
邓艾缓缓讲述着。他自幼口吃,常被同伴嘲笑、戏弄。村里的孩子叫他「结舌艾」,大人们也多是摇头叹息。可唯有母亲,始终坚信自己的儿子绝非常人。
「母亲常说……嘴……嘴巴笨,不……不怕。脑子,b……b嘴巴,要……要重要。」邓艾的眼神微微发亮,「别人笑你,你……你就做出……让他们笑不出来的事情……给……给他们看!」
那句话,如火烙心。
林睿端坐一旁,心中微动。这样的话,这样的母亲,在乱世中,已是一盏明灯。
为了不辜负母亲的期望,他将所有被旁人用於嬉戏玩闹的时间,都投入到了观察与学习之中。他的家乡水患频发,他便终日守在河边,不厌其烦地观察水流的每一次变化,用一根小小的树枝,在泥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水流的走向与冲击的轨迹。久而久之,竟对水利一道,产生了远超常人的、近乎野兽般的敏锐直觉。
後来,他听闻南方交州新任的工曹从事林子明,乃是一位擅长水利营造、能造出「神物」水车的奇人,便怀揣着母亲变卖了家中唯一一头耕牛所换来的、那几串沉甸甸的铜钱,独自一人,不远千里,从荆州义yAn,一路徒步来到此地,只为能见上一面,学些安身立命的真本事。
「我想……若能改了水势,乡亲们就不必再逃荒。」他抬起头,眼中有一种朴实却坚定的光。
那光,像泥中初现的玉芒。
林睿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细细端详这个年轻人。面容还带着稚气,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忽然想起自己初到交州时,也曾怀着这样的执念——要让技术成为救命的力量。
「你为何来交州?」他问。
「听闻……工曹林大人,擅水利之术,能造福一方。母亲便卖了家中唯一的耕牛,换盘缠,让我来拜师。」
林睿怔了怔。那头耕牛,或许是这家最後的命脉。这份赌上全部家产的信任,让他x口微微发热。
「你母亲……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妇人。」
少年低头,喉咙微颤。那份敬意与感恩,让林睿在无声间决定了一件事。
他站起身,走近邓艾,语气坚定:「士载,你母亲说得对。脑子,b嘴巴重要。你有才,也有心。可愿留在我身边,好好学这治水与算学之道?」
邓艾猛然抬头,愣在原地。那一瞬,他像被闪电击中,双唇张开,却发不出声。片刻後,他只觉x口一热,眼泪竟不由自主地滑落。
那是信任的重量,也是命运突转的激流。
接下来的日子,林睿以「考察人才」之名,将邓艾留在身边。
这少年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潜光暗藏。林睿教他识图、教他测水、教他计料。几日下来,他惊讶地发现,邓艾对「数」的理解异乎寻常——一经点破,便能举一反三。
一次,他取出沙盘,讲解水利原理:「红河水系,雨季暴涨,需曲渠分流,蓄水池调节。」试问:「士载,若渠宽增倍,水流何变?」邓艾低头画简图,断续答:「渠…渠宽增倍,流…流速减半,淤…淤积减轻,然…然蓄水池需…需扩容。」他再问:「义yAn淮河水患,与红河何异?」邓艾沉思,答:「义…义yAn地低,淮…淮河支流纵横,淤…淤塞严重,需…需高堤与溢流口。」
一次,林睿随手在竹简上写下一道堤坝土方量计算题。那题复杂繁琐,需多重换算。邓艾眉头一皱,沉默片刻後,竟以简洁的「等式法」推导出正确答案。那笔划线条简明,几乎有现代方程的雏形。
林睿望着那竹简,心中震动——这孩子的思维,近乎天启。
「你这思路……不是Si记,而是真懂。」他喃喃道。
从那天起,林睿不再把邓艾当作学生,而视为可以共议之人。他带着他一起勘河、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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